市长仍然在洗手间里刮胡子。他探出头来对肖翰说:“你可以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肖翰说话时不用面对市长,这使他感到比较从容。
“何市长,如果三年前我去读MBA,不出特别情况我应该在1991年夏天毕业,按斯坦福MBA现今的情况,他们找的工作大多是华尔街证券公司、咨询公司,年薪是在七万美元左右。这也是我哥哥所走过的道路,他1988年读耶鲁MBA,1990年毕业进入美国第一波士顿证券公司,在投资银行部工作。我1989年放弃MBA参与政治时,我哥哥曾对我说:‘你作了错误的选择,你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你会终生后悔的。’
“我从小死去了父亲。我的大哥对我很照顾,他下过乡,当过兵,是77级的毕业生。是他帮我联系的MBA,是他帮我安排去纽约打工。我最后却没听他的劝告,伤透了他的心。他发誓在三年之内不同我来往,不同我说话。我几次打电话去找他,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马上把电话挂掉。我离开美国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大哥好像永远不会再理我。我必须离开这个我遭遇了滑铁卢之战的地方。我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难道这些还不能使你相信我要吸取教训,重新开始的决心吗?”
市长刮完胡子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看上去显得精神很多,他一句话没说。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静,肖翰突然间不知道他该再说些什么,他希望市长开口说话,对他刚才说的话有所反应。
“你大概成家了吧?你的妻子和小孩也移民过来了吧?”市长终于开口问道。
“我1987年结的婚,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她们从三年前就开始申请去美国探亲。不过她们至今还没有领到护照。”
市长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又陷入一片沉静。
电话铃响,市长拿起电话。肖翰想回避,市长摆手让他留在屋里。
“你好,露易丝小姐。原来你是专门打电话提醒我下午多伦多国际龙舟大赛的事情,非常感谢。好,我会记住在一楼旅馆大厅等你们。请你代我预先向你律师行的那位高级合伙人问候,我记不起他的英文名字,就是被你们称作的‘部长先生’。噢,原来他还有个中文名字。好,我记住了。我非常感谢他在国际龙舟大赛上安排我同多伦多市长会面。我也期待着下午同你和‘部长先生’谈公司上市的事情。我还希望下星期的正式会谈能促成我们同加拿大第三大律师行的合作,你是我见过的加拿大人中说中文最流利的一位漂亮女士。是的,你差不多和在中国的那个大山一样出色。噢,我明白,我知道你是在说肖翰先生。是,是的,他正在我房间里,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谈。好,好的,露易丝小姐,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看来,你们彼此很熟悉。好的,我知道,我知道,欢迎你提意见,看来你很直率。不,不,我喜欢听一些批评和建议,而且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我知道这笔海外上市融资业务很不容易。我同意你的想法,我也同意你说的,人才的确很重要。在今后的时间里,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好,好,下午见。谢谢你来电话,露易丝小姐。”
市长打完电话,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但也不再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他看看手表,说:“已经快八点了,我和《华风报》的一位记者说好一起吃早饭的。”
“不要紧,我同他同住一个公寓,他说他可以在楼下大厅里等一会儿。”
“看来你同这位记者也很熟,你一定在多伦多认识不少人。”
肖翰点点头,似乎感到他同市长的关系正在拉近。
市长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既然还有一些时间,我想在此向你请教一些上市融资和查尔顿证券公司的事情。我有一大堆的问题,有些只能从书本上去找答案,有些只好记下来,当面来请教。比如说,像这家新上市的中国企业,上市率究竟怎么定,这可是关系到我能拿回国内多少资金的问题呀。”
肖翰露出一点微笑,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感到有些轻松,但他马上说:“何市长,不如这样,今天中午我同我公司的另一位副总裁杰夫请你吃午饭,我们会一起详细解答你的问题,有一些问题可能要等到下星期二由公司董事长爱德华亲自向你解答。”
“但是中午我已答应同《华风报》的总经理和主编吃饭,这次上市集资总得有媒介大力宣传才行。我听说这是当地的主要中文报纸之一。”
“但是最关键的还是主承销商,否则股票怎么能卖给投资者呢?另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反对我直接参与这笔业务?”肖翰问。
(十九)